「我不明白……」
短暫的沈默後，幸村將唇上有些冰涼的手指收入自己溫熱的掌中，緩緩開口。
「對我來說，佐助就是佐助…你是無可取代的存在！」
彷彿不捉緊就會被逃開、抓得太緊又會碎裂般，幸村用比平常稍微輕柔的力道緊緊握住佐助的手。
「我只是不想夫去重要的人，因為看到重視的人受傷而難過，這樣有什麼不對？」
「嗯……是啊…旦那沒有不對…嗯！」
佐助斷斷續續的回答像是在哭泣般，讓幸村心頭為之一緊，不禁伸出雙手硬是抬起他的臉龐。然而佐助的臉上沒有淚水，只掛著一抹像是欣喜又像是難過的微笑。第一次見到如此似笑非笑的複雜表情，眼前應該再熟悉不過的男人突然讓幸村感到陌生，彷彿他從不曾了解過佐助的心情。
「旦那的心意本大爺大感激－－但是呀……那是不行的。」
臉被幸村固定住，無處可躲的佐助像是要把表情的變化往心裡藏似的，閉上了雙眼。停頓了一會兒後，又恢復了平日淡然的語氣。
「身為一個忍者絕不能在戰場上讓主子動搖……要是失去做忍者的資格，我也就沒有待在旦那身邊的理由了。」
『又是忍者的法則嗎…』
幸村的面前彷彿又出現了忍小屋裡的那道牆。
武士和忍者不過幾個字，就註定佐助與自己相異的人生，阻隔了彼此的世界。那面薄薄的牆是他無法跨越的距離，不論靠的多近，多麼真實的感受到另一端傳來的溫度、多麼清楚的聽見對方的心跳，還是無法直接觸及佐助的心。
「沒有理由就不能待在我身邊嗎？……佐助之所以和我在一起、配合我的任性、原諒我的過錯，全都是因為你是忍者，而我是你的主子？」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誠實以對，真摰的心意卻一再被阻擋在外。打不破的牆讓他感到無比的潰敗，幸村沮喪的跌坐在地上，像小時候一樣把頭埋在膝蓋上，用哽咽的聲音極力地想確認些什麼。
「等等、這是二回事吧？你可別誤會了，旦那！
我並不是因為身為忍者才待在你左右……而是為了想要一直守在旦那的身旁，所以才必須扮演好真田幸村的忍者。」
「……佐助老是故意講些複雜的話，明知道我聽太不懂，其實你根本不想讓我了解吧！」
從褐色瀏海下投出的哀怨眼神，在被淚水淹沒前潛入了雙臂之中。雖然幸村的舉動和從前鬧彆扭的弁丸無異，但佐助沒有錯過那雙淚眼在瞬間想表達的不同情感。
『……不安嗎？』
不知為什麼，佐助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紅蓮之鬼離開後，幸村呼喚著自己時臉上的表情。對於當時的淚水他並沒有太多深入思考的空間，因此認定那是幸村在意識回覆後的困惑和後悔，但現在仔細一想，佐助驚覺那天幸村的瞳孔深處也有著和剛剛極為相似的神色。
『可惡，為什麼現在才發現！』
曾幾何時，眼前之人從有點麻煩的顧主轉變為世上唯一珍視的存在。雖然二人可說是自然而然地發展成了現在的關係，但他們超越主從身份的感情在這世間卻是個不自然的存在。真田幸村是武士之子，而自己只是他的影子－－這是永遠無法改變的事實。
即使不曾忘記身為忍者的本份，佐助內心的某處仍舊希望能夠得到主子不同的關愛，這是戀愛之人理所當然的心思，卻是他不該有的分外之想。佐助總告訴自己不該使主子被當作一個認真看待腳邊影子的可笑之人，同時卻有意無意的鼓勵著幸村的依賴，想成為他特別的人。隨著情感日益加深，難以壓抑的渴望不免在舉手投足間流洩。可是一旦感情得到了回應，自己又沒有足以克服一切的勇氣去接受對方傾注的真心，甚至連敞開心房的膽量都沒有。
『……真是丟人現眼的德性……』
佐助其實也知道幸村偶爾會對二人難以啟齒的關係與自己曖昧的態度感到惶恐，但一向單純的他只要稍加撫慰就能回復平常的樣子，於是自己也就安於現狀。沒想到那些不安會在他的內心深處盤踞擴張，最後成為招來惡鬼的元兇。如此說來，那晚主子的失控可算是自己造成的，但自做自受也就罷了，居然還害得他如此內疚。
『把你逼到這種地步……本大爺真是有失忍者－不、男人的資格啊！』
「對不起，說了些難懂的話……是我不對，讓你覺得困惑－－真的很抱歉，旦那！」
不顧傷處的疼痛，佐助傾身用雙手環住幸村，一面輕輕梳理他的短髮，一面柔聲道歉。感受到佐助的體溫，幸村的肩膀稍微放鬆了，但還是不肯抬起頭。其實他並沒有要佐助道歉的意思，只是在疑問還沒得到解答之前不願輕易讓步。
「如果早點講清楚就好了……雖然遲了點，你還願意聽我說嗎？」
「還用問嗎！」
得到料想中的回答，佐助不禁露出淡淡的苦笑。關於自己大多數的事，天真單純的幸村不需要知道，但到了這個地步，唯有彼此的想法和感情無論如何都必須好好傳達才行。
「嗯～那我就老實說了哦－…本大爺之所以像隻老母雞一樣跟在你身邊、不管你犯了什麼錯最後都會不小心原諒、即使薪水不高還是願意出生入死，這都不是因為我是忍者你是主子……我會願意這麼做……」
終於快要明白一直無法掌握的佐助的心意，幸村屏息等著，但重點前的停頓似乎永無止境。受不了漫長的等待，他忍不住從緊抱著膝蓋的雙臂中抬起頭，像是等著這一剎那，佐助終於在他耳邊開口。
「那當然都是因為……本大爺對你愛戀已經到無法自拔的地步了，源二郎幸村大人」
「…………！！」
包覆在佐助淡淡的氣味中，聽見他在耳邊輕聲告白，幸村一下子從脖子漲紅到頭頂。想要說點什麼，但佐助特有的甜美聲音和有別於平常的真摰語氣讓他腦中一片空白，只能瞪大了眼、張著嘴擠不出聲。
語畢佐助終於鬆開手，但幸村還沒來的及吸氣，那張出眾的臉龐就近距離映入全開的眼底。絲毫沒有戲謔的唇邊掛著溫柔的笑容，被他用這樣滿溢著愛意的表情注視，幸村的心跳瞬間漏了三拍。天生比人害羞的幸村不用說，世界上能不被佐助那樣的告白蠱惑的人，除了才藏外可能沒幾個。
『這、這樣子太犯規了！！！！』
幸村在心裡吶喊，雖然捨不得移開目光，但自覺再這樣下去腦袋可能就要熟透了，只能不甘心的用手掌捂著發燙的臉，把頭埋到佐助的胸膛上。
「真是～旦那這個反應也太可愛了吧！」
笑著將沸點前的主子緊擁入懷中，用指尖輕撫著幸村柔軟的髮根，佐助哄小孩般的溫柔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強求的意味。
「旦那這樣就好了，你為大將而戰，我為你而生。在戰場上你只要往前看，我會一直在你身後，所以請不要回頭。別看我這樣，本大爺是很強韌的，受點小傷也不會倒下。關於我的事，旦那你無需擔心，我是你的忍者、是旦那的東西，在你厭煩前我會一直陪在你左右…」
「…怎麼可能厭煩！」
幸村伸出原本遮著臉的雙手緊緊環在那骨感的背上，雖然對佐助片面的要求有些不滿，但心中的悸動讓他找不到反駁的重點。貼在佐助胸膛的臉頰傳來陣陣平穩的鼓動，相較於自己混亂飛快的心跳，幸村感到忿忿不平，淚水越加不爭氣的湧出。
「是嗎…謝謝，最喜歡你了，旦那。」
像是要回應他的動作，佐助也稍稍加重了擁抱的力道，但那其實正是佐助內心動搖的表現，只是這細微的差異幸村還無法補捉。
「你是背負著六文錢的武士，所以一定能夠了解吧？比起瞬間的死亡，失去生存的意義才是最可怕的……我是旦那的忍者，是要守護你的而在，請不要把我存在的意義奪走？」
「……佐助太狡猾了！」
『這麼輕易就說出我說不出口的話，老是讓我七上八下自己卻綽有餘裕！
擅自築起那道牆把我擋在外頭，自己倒是隨時可以輕鬆的飛越－－實在太狡猾了！』
「我也一樣──我還不是最喜、喜……喜歡佐助了！但是你卻叫我別為你擔心難過，不讓我為你做任何事情……這樣也太過份了吧？」
「嗯……因為我是你的忍者嘛……不過說的也是～其實我也有很多希望旦那為我做的事哦？」
「咦！？真的嗎？那就快說出來，我一定全力辦到！」
聽到自己也有能為對方付出的事情，幸村高興的抬起頭，但身體被佐助牢牢抱在懷中，沒能察覺他臉上露出的那抹笑容。
「那麼旦那你要活下去，不要隨便做危險的事……過你應有的人生，但永遠讓我待在你身邊－－這樣就好。當然，如果再把薪水稍微提高一點，本大爺就幸福的無怨無尤了！」
「什麼嘛……奸詐！」
這才發現上當了，幸村不甘心的拉開身子，鼓起臉頰瞪著佐助。那個看似和平常捉弄人時一樣的微笑裡，透露著一股暖意，讓他看著看著也就忘了不滿，心中跟著湧起溫熱的感情。
這也許就是慶次殿下說的“好東西”吧？
不知從哪突然冒出的念頭讓幸村下定決心－
「這樣就覺得幸福怎麼成！」
「咦？」
趁著佐助張口時，幸村主動貼上雙唇，一手伸入橘紅的細絲間輕扣著佐助的後腦，另一手穿過腋下攬住他的背。雖然還是有些笨拙，但他努力透過舌尖來傳達自己熱切的情感、那份用話語沒辦法好好的表達心意。佐助自然也不甘勢弱的回應，二人仔細地交流著柔軟細膩的溫情，在逐漸加強的激動中數次變換角度，直到充分的感受過彼此深藏的部分後才戀戀不捨的離開。
「你聽好了，佐助！」
即使還未從方才吻過的餘韻中平復，溼潤的眼眶仍散發著嬌媚，幸村還是努力用有些顫抖聲音宣誓。
「我要變得更強──就像現在依賴領主大人那樣，我將會是佐助可以依靠的主子！等真田幸村成為能貫徹自我、了不起的男人後，即使不再需要你的犧牲或保護也能將你留在身邊，到時候我一定會讓你明白何謂真正的幸福！」
「……………！」
在月光下無法看得很清楚，但佐助的臉上確實汎起一片紅蘊，自己也意識到的瞬間慌忙的低下頭。
「你在說什麼啊，旦那！讓忍者幸福像話嗎……真的－」
難得見到佐助亂了手腳的樣子，幸村終於得到扳回一成的勝利感，完全忘了自己臉上也染著相同的顏色。
「－－真是，這樣不就害我又重新迷上你了嗎？讓我比現還更喜歡你，旦那要怎麼負責？」
「咦？…那、那種事我怎麼會知道！」
維持了不到半刻的勝利，佐助故意的質問又讓他害臊的不知所措，看來幸村所說的”那天”恐怕還有得等的。但是對佐助而言，現在的幸福就已經遠遠超過他敢有的奢望了。喜悅和感動塞滿胸中，一個大意可能就會化作眼淚溢出來，為了掩飾，佐助只能裝出輕浮的口吻，戲弄著眼前深愛的主子。
「話說回來，剛才充滿男子氣慨的旦那是很迷人──但是本大爺可沒有再當下方的打算哦～」
「咦！？我、我又沒在說那種破廉恥的事！！！」
陣陣的蟲鳴被突如其來的嘻鬧聲打斷，一會兒才又此起彼落的響起。雖然今晚上田城的夜空中不再是漂亮的滿月，但月色星光依舊柔美。爬到屋頂到底是太勉強了，還是這樣坐在房前一起喝喝茶就好吧？
反正今後的每一天，都仍會有你在身邊。
<全文完>
受不了了...快要被雞皮疙瘩淹沒了orz
甜文比H還要破廉恥_Drz
總之這是個莫名其妙吐出來的不明物體,請不要太認真看待!
非常感謝您的閱讀和留言!!!!<(_ _)>
今後某M會乖乖回去畫漫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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